缅怀 高山仰止忆祥老
编者按 3月19日下午2时02分,著名古典文学研究家、诗人、书法家陈祥耀老先生于泉州家中安详辞世,享年百岁。
陈祥耀,字喆盦,1922年生于泉州,祖籍惠安;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,曾任中华诗词学会理事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;担任《清诗选》《弘一大师全集》(修订版)主编。陈老先生长期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的教学与研究,作出引人瞩目的贡献,卓然成家,德教双馨;他于晚年仍笔耕不辍,身笔两健。一代文化大家驾鹤西去,泉州晚报社《泉州晚报●清源》副刊特约祥老的故交、学生、晚辈撰写专稿,表达痛惜与缅怀之情——


便凌云去也无心
□汪毅夫
陈祥耀教授学问一流品德高尚,人称祥老。接近祥老,你便是接近了一股正气,一团和气。
今年春节,祥老的儿媳赖秀英师姐发来祥老的百岁照片。照片上的祥老仙风道骨,神采奕奕,背景是翠绿的竹子。看着照片,我想起古人的一句诗:“未出土时先有节,便凌云去也无心。”
1982年我刚毕业留校就得了一个机会,随黄老黄寿祺教授、祥老陈祥耀教授出差。到得厦门,在宾馆办了入住手续,我便犯愁。按照当年规定,黄老是副校长,可以单独住双人标间,祥老可以和我一起住双人标间。可是,我睡觉打呼噜,这怎么办呀?祥老知道我为难,便说:“我去同黄老住。老朋友有机会多说说话也难得呀。”于是,两位老教授一起住一间,一个小助教单独住一间。真不知这是母校福建师大历史上的一个温馨小故事,还是“肇事者”当受全体校友讨伐的一起大事故呀。后来,有学兄多人毕业答辩,祥老是答辩教授之一,我当学术秘书做记录和倒茶水,又一再感受到祥老对学生的宽容和爱护。譬如,他尖锐地指出某个问题后便说:“这不是批评是建议,希望你毕业后进一步去研究。”
2018年我在北京退休后,第一站便选择到了泉州。因为泉州有我最敬重的老师祥老,有我大学里要好的同学。那天,我随“童鞋”们一起看祥老。祥老谈起了他一生经历的许多大事,其中有在台湾短暂工作期间看到的“官场现形记”。祥老对台湾问题和两岸关系很是关注,嘱我退休后也要继续发挥好作用。祥老还书赠对联“每临大事有静气,不信今时无古贤”予我。
2021年3月19日下午,当得知祥老驾鹤西去的消息,我大声说了一句:“祥老的生命并不止于其终年!”然后跪地将祥老手书的对联摊开、抚平,又大声说了一句:“祥老,请受学生一拜!”
(作者系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讲座教授、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)
与祥老话别
□孙立川
3月19日下午二点刚过,接青蔚兄来电报丧,知祥老羽化升西,遽归道山,欷歔惝怳,真想为文而哭!却想不起要说些什么?一时无语,思绪如乱麻。
陈祥耀丈视我为子侄辈,盖因先翁曾与他在某校共事,且为至交,而我与青蔚兄亦因此常把臂同行。近水楼台先得月,倘有返乡,都要登门向祥老请益,每每谈宴甚欢,如坐春风。因2019年冬起的新冠病毒肆虐,已有一年多未能回温陵拜候他老人家了。今年二月初,在福州隔离了21天之后,我在春节前回到暌目已久的泉州,2月10日上午,我终得以拜候祥老。那天的天气很冷,而一年多未见,却似乎已度过了数年的时光。祥老似乎更形消瘦,清癯的脸庞上挂满了盈盈的笑意,谈兴甚浓。他拿出墨色犹新的《百年回望一书生——陈祥耀和郭招金师生答问录》以赠我。这本小书围绕“泉州之子”陈祥耀先生的治学与人生而展开,因为祥老有异乎常人的超强记忆力,说起往事如数家珍,他的人生与这座历史名城的兴旺衰微似乎也是血脉相连。百年中国,丧乱弘多,祥老一步一个脚印走在人生的崎岖小道上。他既是一个学府名师,又是一位古典诗人和书法大家。可以说,他是泉州百年文史的薪火传承者,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与参与者,也是“无锡国专”出身的硕果仅存的四位寿翁学者之首。春风帐下拥有数以千计的学生;四世同堂的家庭中,儿女孝顺,日承膝下之欢。在之前的多次接谈中,我曾好奇地请教:什么才是他的“明哲保身”之道?他淡然一笑,说自己是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,从不与同事及学生谈学业之外的其他事,也从不在同志间结党和惹是非,生活是三点一条线——宿舍、教室或图书馆及食堂。今日看到他生前拟的“自挽联”:“笑露泡身孤独平生辞党派,审浪淘事微茫后世觅知音。”方知他以孤独、不党不群的自觉来做一个独立的学者乃是他的不二法门,颇有佛家语的“藏六”之意。惜别时,他应我之求写了一首“偶作《扬花》”以赠。谁也未曾料到,这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墨宝。
二月中旬之后,他的病情恶化。20日上午,我给他拜年时,他的精神有点委顿,而思路依然敏捷。当我们俩人相对而坐时,他突然对我说道:“我向来不信鬼神,但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我。前些天我跌了一跤,但毫发无伤,对一个百岁老人来说这不是很不寻常吗?”这段话是如此的刻骨铭心,我心头一凛,掠过一丝不祥之感。香港著名西医陈文岩医生读了他的“病榻留言诗”后有感而发为一首《七绝》:“前瞻毕竟老弥真,好句无贲病榻身;百岁问谁能留得,通明殿上召归人。”既有哀痛又有褒扬之慨。
最后,借默存先生的《石语》之句以表对祥老的无尽思念:“天遗一老,文出双关。今也木坏山颓。兰成词赋,遂无韩陵片石堪共语矣。呜呼!”
(作者系泉州历史文化中心理事长)
高资大历 仁风蔼然
□廖伏树
陈祥耀老先生走了。百岁人瑞,寿终正寝。非高资大历,孰能如斯!
第一次听到陈祥耀的大名,是刚迈进福建师大中文系的时候。辅导员李发团老师告诉我:“我们中文系有两个台柱教授,一个黄老,黄寿祺教授;一个祥老,陈祥耀教授。祥老就是你们泉州人。”后来我才知道,祥老是遐迩闻名的学者、诗人、书法家,道德文章有口皆碑,可惜我大学四年,未能亲承謦欬,一直引为憾事。
真正接触祥老,是大学毕业20年后了。2008年10月,第六届全国农民运动会将在泉州举办。市政府筹划编制一本综合性画册《走进泉州》,我忝列副主编。我们几个编辑朝乾夕惕,未遑稍怠。“请祥老出山,写一篇《泉州赋》,为画册压轴!”当我们形成共识时,所有的眼睛都发亮了。几天后,《泉州赋》横空出世!老先生胸中包罗万象,大气磅礴,真让我们喜出望外。有一则编余花絮值得一提。祥老原文有“故来重译者骈肩,宣异教者联袂”句,我们斗胆提出,“异教”有“非正统”之嫌,不如改为“众教”。一接电话,祥老慨然应允,连连称:“后生可畏啊,你们也是我的一字之师。”真是折煞我们!也使我们再一次涵咏“谦谦君子,卑以自牧”的真谛:做人,最不该有的,就是居高临下的身份感;最应该保持的,就是一颗平常的谦逊的心。
2011年,我曾邀请祥老为鲤城区教育文化部门开一场关于李贽的讲座。考虑到祥老已是耄耋之年,我建议他讲一小时左右,坐着讲。令我们又惊喜又担心的是,祥老讲不到十分钟就站起来,就这样足足讲了快两个小时。其实,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,讲座结束了,祥老余兴未尽,又站着跟几个学员聊了好久。用餐时,我惊奇地发现,他这个岁数,居然饭量也不算小,而且不挑食,各种菜都吃一点,连葡萄酒也小酌一小杯!我问祥老:“您养生的秘诀是什么?”他笑着答:“哪有什么秘诀呀,顺其自然,适合自己,坚持不懈,如此而已。比如我每天早上起床后品茶,写字一小时。写字也可以说是锻炼,要调整姿势,或站,或伏,或弯;要聚精会神,屏住呼吸……”
2016年夏,我履新泉州市教育局,很想在办公室布置一幅书法,告诫自己恪尽职守。一天,我拜访祥老,直陈诉求。“想写什么内容?”祥老问。“惟精惟一,允执厥中。”我应声。“好!这句话出自《尚书·大禹谟》:‘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;惟精惟一,允执厥中。’短短十六个字,蕴含儒学乃至中国文化传统中的精髓,”95岁的老人打开话匣子:“你看,说人心,难易其诡;说道心,难得其真;说求真,总须精纯专一;说治世,贵在守中固善……”我终于抓住一个间隙插话:“祥老,‘允执阙中’,是不是圆熟的中庸之道?”“不!”他的回答斩钉截铁:“还可以理解为好中选优!这也有与时俱进的元素……”这一次,令我诧异不已的是,他记忆力如此之好,思维如此之清晰,反应如此之敏捷。
2017年,福建师大110周年校庆典礼上,一个“六代师表同诉衷肠”的节目引起轰动。一个教研室,96岁的祥老及其五代“弟子”齐刷刷亮相,从第6代开始,依次向“师父”鞠躬、献花。当80多岁的“大弟子”、省文化厅原厅长李联明教授毕恭毕敬地鞠躬、献花的一刹那,祥老的嘴角显现出平和的微笑,那样温馨,那样动人,连悄悄坐在角落的我,都感到了满满的幸福。
大道笃行,福山可望;仁风蔼然,益寿延年。而这,又岂能道尽祥老留给我们的精神启谕?
(作者系泉州工艺美术学院党委书记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
人文宗师 国风哲匠
□洪辉煌
祥老忽然离世,我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事实。
今年春节前夕,泉州孔子学会同仁照例到祥老家拜年,老人家热情接待了我们。他谈兴很浓,讲述了新著《百年回望一书生》出版的缘由和经过,追忆了当年海疆学校的人事变迁及办学始末。我们惊叹百龄老人超强的记忆力和条理清晰的表达,怎会觉察此时死神已经悄悄靠近了他。
祥老长期执教福建师大,德教双馨,是为“校宝”。我是中文系七七级学生,大四时,祥老开“五大诗人评述”选修课,因此有机会沾其春风化雨。他高屋建瓴精准施教,以学生为主体,“浅者深之,深者浅之”,听他的课既解渴又是极好的精神享受。
在市委宣传部岗位时,我直接感受到祥老对泉州文教事业的关心支持。1998年,市里组织首届社科优秀成果评奖,组委会特聘祥老为文学艺术类评委。当时他已77岁高龄,但仍欣然接受。他审阅了数十万字书稿和论文,提出了重要的评审意见。有一部关于泉州楹联的专著,有些评委认为是资料汇编,价值不高。祥老认真阅览后认为,地方史资料的搜求、整理、评述,同样需要学识和创见,同样具有学术价值,未可轻易抹煞。这就避免了遗珠之憾,也纠正了学术研究中重论述轻史料的偏颇。2000年,市委宣传部把“弘一大师在泉州”作为重点制作电视专题片,祥老青年时与大师有过交往,在一次两个多小时的讲座中,他负责记录。祥老提供了这一珍贵史料,并出镜接受电视采访,大大丰富了题材内容。该片在全国电视纪录片“中华荟萃”评比中获得一等奖。
泉州孔子学会是以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己任的民间学术团体,成立以来,一直得到祥老的厚爱。88岁那年,他应邀为学会作题为《孔子的历史贡献和孔子的现代认识》的学术讲座。2012年筹备“朱熹及其后学与泉南文化”学术研讨会时,我向祥老约稿,他一口答应,第一时间送来论文《朱熹的学术思想及其对闽南文化的影响》。研讨会开幕时,他热情赴会作主旨演讲,提升了研讨会的学术高度。去年学会成立10周年,他先后题送两幅贺诗,其一曰“时经十载,神越千秋。渊渊儒学,探本辨流。”寄托了他对国学阐发及薪传的殷切期望。
哲人其萎,不胜哀悼。谨此敬献挽联——
著作等身堪称国风哲匠
振铎毕生无愧人文宗师
(作者系泉州市委宣传部原部长、泉州师范学院原党委书记)
永远失去请教的机会
□郭培明
去年4月,青年学人王建强赠我一本在网上淘到的旧书,1980年6月由福建师大中文系印发的《五大诗人评述》,评述对象是陶渊明、李白、杜甫、白易居、陆游,著者陈祥耀教授。我请祥老在泛黄的扉页上题上名字作为留念,他一边写,一边笑着说,这些文章的写作时间在1959年到1962年间,现在看来我的观点与分析还是站得住脚的。书的前言中有这么几句:“这次整理付印,大体如旧。时近二十载,思潮屡变;针对时论,痕迹未泯,复视之下,尚觉可存。”
慈眉善眼的祥老为人谦逊圆融,是典型的温润君子。青灯黄卷,苦乐皆享,虽学富五车,但从不自我标榜。对自己的作品之所以有“文化自信”,在于他的治学谨严、知识渊博、独立思考、刚直不阿,体现出一个文化学者励学敦行的追求与诲人不倦的品格。泉州被誉为海滨邹鲁,丰厚的历史文化沃土中,外来的朱熹和出走的李贽如同两座高峰,而对两者的评价,学界臧否不一,祥老的《朱熹的学术思想及其对闽南文化的影响》《李贽的进步思想及其批儒批孔问题》等文章,坚持立足于当时朱、李所处的政治生态与时代背景,认为只有把人物放在特定的环境中去解读,才能准确地把握、公正地评价其理论的学术地位与历史价值。
我与祥老是邻居,常在电梯里碰到他下楼去取报纸。尽管退休已久,他一直保持着对新事物的求知欲,每次与他交谈我都收获满满。从为弘一法师记录整理演讲稿到参加弢社文化活动,从赴上海求学生涯到回晋中任教经历,你不得不惊叹他的超强记忆能力。几十年前的点滴旧事,时间、地点、人物说起来准确无误,不同历史年代的古文名篇,更是不假思索大段大段甚至全文背诵出来,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位百岁老人。给他点赞,他却不以为然,说在无锡国专念书时的老师王蘧常、钱仲联、吕思勉等才是高人。王蘧常教授上课时只带几根粉笔,课本内外的知识,全装在大脑之中。三尺讲台,一意精进,不改初心,读思成瘾,师道传承,兼容并取,大概是祥老“诗文富其气,更复精子史”(黄寿祺教授语)的原因吧。
今年市两会期间,来自晋江的人大代表黄良关于把《泉州赋》刻在西湖公园刺桐阁的建议,得到了多位与会代表的赞同。《泉州赋》堪称展示千年城市发展史的宏文华章,祥老说初稿是在一个晚上一气呵成完成的。凌云健笔,纵横捭阖,引经据典,左右逢源,其立意、识见、行文,简洁精准,气势雄伟,从中可见其国学底蕴、诗文才情、哲思深度,绝非常人可以比拟。
今年正月初一上午,我带着孩子登门给祥老拜年。他还没有起床,我本想问声好后就走。他端坐床上的模样,如禅定的大师一般安详,却多了一份亲切。简单的问候之后,话题转到闽南与潮汕的文化异同,讲到了饶宗颐与潮州学,怕他太累,我主动“叫停”告退。我请教他有近水楼台之便利,因为担心影响老人家的阅读、写作和休息,一年当中与他畅聊也就三四次。祥老送给我的著作,三大册《喆盦文丛》和《儒家思想论集》《哲学文化晚思录》等,放在书架的显眼位置很久了,对其中不少知识点还是一知半解,遗憾的是,我永远失去向他请教的机会了。
(作者系泉州市人大常委会法工委主任、泉州市文联副主席)
自成星宿耀百年
□颜瑛瑛
今年年初,《泉州晚报》策划推出了《泉州先生》口述回忆录专栏,期待通过对重要领域杰出人物的访谈,传扬大师精神,激发人们对前辈们人格、风范、学问的景仰,向以德行滋养风气的大师们致敬,在为他们的成就与修为留痕的同时,抢救挖掘泉州城市发展的历史记忆。
祥老今年适逢百岁,是泉郡大儒,以其卓越的学术成就和声名地位成为“泉州先生”访谈的众望之首。写下这篇文字的今天,距离我最后一次采访陈祥耀先生,正好两个月。
1月21日上午抵达先生府上时,冬末的暖阳照在客厅内的绿竹上,生气盎然。先生着一身唐装,精神很好。在此之前,他已将访谈的问题熟悉了一遍,因此很快便进入主题。原本为老人身体着想打算中途停下休息的时间,竟然因为“宾主相谈甚欢”而忘记了。
两个小时的交流,令我诧异于一位百岁老人的思路之清晰、哲思之高远、境界之超然。祥老的治学、修为、论述、书法等造诣为广受瞩目,多方研讨,是一种热闹的存在。当我们谈起哲学,他显得尤为兴奋,他是如何接触哲学,如何思考,得出怎样的结论一一阐述于我,在录影的同事收工离开之后,我们又持续交谈了近一个小时,使我感觉在哲学领域中徜徉,仿佛才是属于他自己的,一个人的宇宙。“进入了那个(哲学)世界就好像进入了汪洋大海一样,回不来咯……”还记得先生说这句话时的表情,既有打开了魔法之盒的满足,亦有不可言说的孤独。
在拜别祥老的灵堂前看到先生自挽联对曰:“笑露泡身孤独平生辞党派,审浪淘事微茫后世觅知音。”更加确认我内心的感受,一位智者,必定要甘于人间寂寞,以异于常人的勇气与恒心,在悲观之中持乐观前行。从这个层面上说,祥老不仅是一位学者,更是一位哲思超前的思想家。
生之也有涯,而学海无涯。先生的一生其实是幸福的,一百年沉浸在自己所爱的事物里,即使是在另一个时空也不会停止,他自身的光,他追寻的光,都是永恒而美好的。
(作者系泉州晚报社记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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