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的位置:泉州汽车网 >> 新闻中心 >> 高中我悄悄资助女同桌三年。十年后,她却突然出现在我婚礼现场 >> 正文
十年了,我以为那份年少时卑微的守护,是她永远不知的秘密。
高中三年,我像个笨拙的影子,偷偷把省下的钱塞进她的课本、书包,只为让她少啃一个冷馒头。
那时最深的牵挂,成了岁月里封存的遗憾。
直到我牵着新娘的手站在红毯尽头,她却突然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。
没有预兆,没有寒暄,只将一个磨破了角的旧信封塞给我,留下那句石破天惊的低语:“段祖华,祝你新婚快乐。这个……物归原主。”藏在暗处的十年,原来她早已全看见?
1段祖华站在“悦华”酒店宴会厅门口,松了松领带。空调打得挺足,后背衬衫还是洇出点汗印。
大红喜字贴在玻璃门上,反着光。里头闹哄哄的,司仪在试麦,音响吱啦一声,又好了。
“累了吧?再撑会儿就好。”未婚妻许丽云靠过来,声音轻轻的,带点笑。
她今天穿了身缎面旗袍,头发盘得精致,脸上妆有点浓,看着比平时陌生。段祖华摇摇头,挤出个笑:“还行。”许丽云是他母亲的同事介绍的,银行客户经理。人温顺,脾气好,家里也满意。
谈了两年,日子像温水,不烫也不凉。结婚这事,顺理成章。
他心里没啥大波澜,就觉着该办这事了。该对人家负责。
宾客一拨拨往里进。老张,高中同学,捶他胸口一下:“行啊老段!”……人差不多齐了。段祖华扫了眼大厅,乌泱泱坐满了。他喘口气,准备和许丽云进去候场。
就在这时,门口光线一暗。
一个女的走进来。就她一个人。米白色的套装,剪裁利落。没往礼金台走,也没张望,步子很稳,径直朝他过来。
段祖华眼皮一跳。
那女人越走越近。眉眼清晰起来。褪了学生时代的青涩,下颌线更分明了。头发挽着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她的眼神看过来,沉沉的,像压着什么东西。
段祖华觉得喉咙被什么掐住了。
心脏猛地一抽,接着像停了似的手脚冰凉。
是严薇薇。高中同桌。他暗恋了整整三年,偷偷塞了三年钱的那个严薇薇。
她怎么来了?谁告诉她的?十年了,一点音信都没有。
严薇薇停在他面前。很近,段祖华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一点淡淡的香水味。他没动,也不敢开口。
许丽云有点疑惑,看看他又看看严薇薇,没说话。
严薇薇也没看他未婚妻,她目光就在段祖华脸上,看了大概两三秒。然后,手伸进随身的皮包里,摸出个东西。
是个旧信封。牛皮纸的,边角都磨毛了,起了毛边。鼓鼓囊囊,一看就塞了不少东西。
她什么也没说,抓起段祖华垂在身侧的手,有点凉。把那个厚实的信封硬塞进他手心。手指触到他掌心,一触即分。
“段祖华,”她开口,声音不高,但清晰,压过了大厅里的背景音,“祝你新婚快乐。”她顿了下,目光在他脸上又停留了一瞬,“这个……物归原主。”说完,她没等任何反应,也没再看旁边的许丽云。一转身,径直走向靠墙角落一个空着的位子,坐下。
段祖华僵在原地。
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,那信封硬硬的边缘硌着手心。里面的东西厚实、有棱角。
物归原主?归什么原?她知道了?她什么时候知道的?信封里是什么?
十年了,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。那点卑微的心思,那些偷偷摸摸的动作,他以为天衣无缝。
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,嗡嗡响:“各位亲朋好友,婚礼仪式即将开始,请新人做好准备……”段祖华喉结滚动了一下,手心全是汗。那信封沉甸甸的,坠着他的胳膊。他看向角落,严薇薇安静地坐着,侧脸对着这边,看不清表情。
婚礼要开始了。
他该怎么办?
2司仪的声音在头顶响,段祖华脑子是木的。
交换戒指时,他差点把戒指掉地上。许丽云轻轻捏了他手腕一下,他才回过神,把戒指套在了她无名指上。
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,敬酒前的间隙,段祖华借口去洗手间,一头钻进化妆间。
门关上,世界安静了点。他靠在冰冷的镜面上,喘着粗气。西装内袋里,那个牛皮纸信封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胸口。
他把它掏出来。
信封没封口。他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撑开。
里面塞得满满当当。
一沓钱。旧版的百元钞票,蓝色调的那种。捆得整整齐齐,用一根橡皮筋勒着。钞票边缘有些发黄发暗,一看就是放了很久。
钱下面,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。普通的作业纸,已经发黄变脆。
段祖华把钱小心放到旁边的化妆台上。展开那张纸。
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,他认得。是严薇薇的字。
标题写得很清楚:段祖华‘匿名’资助明细及还款计划下面,是表格。日期、金额、备注,列得清清楚楚。
“2009年3月12日,夹入数学课本第35页,200元整。”“2009年4月5日,放于书包侧袋,300元整。”“2009年5月18日,托王玲转交(纸条:加油),150元整。”……一笔一笔。精确到年月日,精确到元角分。有些细节,连段祖华自己都快忘了,看着这清单,又猛地撞进脑子里。
他手指抖得更厉害,往下看。
在每一笔款项后面,都跟着另一个日期。通常是他塞钱之后一周或者半个月。后面还有两个字:“已还”段祖华脑子嗡地一声,像被重锤砸中。
已还?什么时候还的?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?他一分钱也没收到过!
高二那年秋天的画面,不受控制地涌进来。
那时候他爸开了个小五金店,家里条件算凑合。
他自己呢,成绩中等,不高不矮,有点小胖,戴着眼镜,在班里没啥存在感。
同桌严薇薇,完全不一样。瘦,白净,马尾辫扎得高高的,眼睛很亮。成绩永远在年级前十。
有次课间,他瞥见她低着头,在桌肚里数钱。几张皱巴巴的零票,几枚硬币。
她数得很慢,眉头皱着。后来他才知道,她爸得了重病,干不了活,她妈在纺织厂三班倒。
从那以后,总能看到一些细节。
午饭时间,她经常最后一个去食堂,或者干脆不去。有时就一个冷馒头,就着白开水。文具盒旧得掉漆,笔都是最便宜的。交资料费、买复习题,她总显得很为难。
段祖华心里像被小虫子咬。难受。
一次月考后,他爸因为他成绩有点进步,多给了点零花钱。他捏着那两张红票子,手心出汗。
放学时,他磨磨蹭蹭,等人都走光了,飞快地把钱塞进严薇薇的课桌抽屉里。心跳得像打鼓。
第二天,他偷偷观察。严薇薇发现了钱,脸上有惊讶,也有点茫然。她左右看了看,最后把钱小心地收了起来。
段祖华松了口气,有点高兴,又觉得自己像个贼。
后来就收不住了。他想法子弄钱。跟爸说买复习资料,预支零花钱;省下早饭钱;过年的压岁钱偷偷藏起一部分。每次塞钱,都绞尽脑汁。换崭新的钞票,怕旧钱有记号;用左手写字或者模仿别人笔迹在纸条上写“加油”、“买点好吃的”;专门挑她不在教室的时候放,放书本夹层里,放书包不显眼的口袋里,甚至托相熟的女同学转交,还叮嘱别说谁给的。
每次“行动”完,他都紧张得不行,怕她发现,怕她生气,怕她看不起自己。
但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松开一点,看到她能按时交上费用,看到她午饭盒里多了个鸡腿,他又觉得满足。一种躲在暗处、卑微的快乐。
他一直以为,自己做得很好。没人知道。严薇薇更不知道。
化妆台上的那沓旧钱,那张写满“已还”的清单,像一记耳光,狠狠抽在他脸上。
她知道了。她早就知道了!
可她是怎么还的?什么时候还的?他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?
3外头敬酒的热闹声传进来,推杯换盏,笑声不断。
段祖华靠着化妆台,盯着那张清单,脑子乱成一锅粥。
司仪在喊新人名字了。他得出去。
端着酒杯,跟着许丽云一桌桌敬过去。脸上堆着笑,嘴里说着“感谢光临”,心思却全飘到了角落那个位子。
严薇薇就坐在那里,安静地夹菜。偶尔和同桌的人说一两句,脸上带着很淡的笑。好像刚才门口那个塞给他炸弹信封的人不是她。
段祖华的目光扫过她平静的侧脸,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紧攥的酒杯。清单上的字迹和“已还”那两个字,在他眼前晃。
“无声的偿还”……怎么偿的?
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,他数学考砸了,大题错得离谱。卷子发下来,鲜红的“67”刺得他眼疼。整整一节课,他都蔫头耷脑,把卷子胡乱塞进桌肚。
下课铃响,他闷着头要出去。
“段祖华。”严薇薇叫住他。声音不大。
他回头。
严薇薇手里拿着自己的数学卷子,满分。
她把卷子摊开在他桌上,指着那道他错得最惨的立体几何:“这类题,你辅助线总画不对。你看,从这里连……”她抽出草稿纸,飞快地画图,一步一步讲。思路清晰,语速不快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她握着笔的手指上,细长白皙。
段祖华有点懵。以前她也偶尔讲题,但这次特别主动,特别有耐心。
他拉过凳子坐下,听着。奇怪,平时觉得特别绕的步骤,经她一说,好像也没那么难了。
从那以后,变了。严薇薇成了他的“课外辅导员”。
课间十分钟,她不再趴着休息,会主动问:“上节课物理那道题懂了吗?”或者直接把她的笔记推过来:“重点我划了。”放学后,他磨磨蹭蹭收书包,她也不催。等他收拾好,她就会指着他练习册上画圈的题目:“这几道类型题,再做一遍给我看?”有时候她甚至会提前给他整理好易错点,用那种小便利贴贴在他练习册上。娟秀的字迹写着“注意单位换算”、“公式背熟”。
他成绩真的往上蹿了。尤其是数学和物理。老师表扬他,他爸乐得又给他加了零花钱。他挺高兴,以为是严薇薇人好,乐于助人。
现在想想,那便利贴上提醒的字迹,和清单上的,一模一样。
还有那次体育课。他打篮球抢篮板,落地踩别人脚上,崴了。脚踝肿得老高。龇牙咧嘴地单脚蹦回教室。
严薇薇正在做卷子。抬眼看了下他肿起来的脚踝,没说话。下课后,他正愁怎么挪去医务室,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。
是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喷雾,还有一块独立包装的创可贴。旁边放着他的水杯,杯子里有温水。
“喷点,能消肿。”她说完,就转身走了。
他当时感动坏了。觉得同桌真好。
现在看着清单上那笔“300元整”后面的“已还”日期,好像就是那几天。一瓶喷雾,一块创可贴,一杯水?
不,不止这些。
高三压力大。有次模拟考他考砸了,跌出前一百。晚自习时情绪特别低落,趴在桌子上,不想动。
一张小纸条从旁边推过来。对折的。
他打开。上面写着:“别趴着。一次考试而已。你最近进步很大,基础题都抓住了。难题慢慢来。”字迹有点刻意地歪斜,不像她平时那么工整。但他认得。
这张纸条,他当时夹在钱包里,放了很久。觉得是黑暗里的一点光。
现在回想,纸条的纸质、折叠的方式,和他当初塞钱时夹的“加油”纸条,很像。像一种刻意的模仿。
清单上密密麻麻的“已还”标记,像针一样扎进他脑子里。
原来是这样还的。
用她的时间,她的知识,她的笔记,她的耐心辅导。用她默默的照顾,一杯水,一瓶药。用她在黑暗里悄悄递过来的、模仿他字迹的鼓励纸条。
她不是被动接受施舍的可怜虫。她一直在用她能做到的方式,维护着她的尊严,等价地“偿还”他。甚至可能觉得,她提供的帮助,值那个价。
他以为自己在守护她。像个暗处的英雄。
其实,是一场持续了三年、却完全错位的双向奔赴。
他站在角落,端着酒杯,看着严薇薇平静的侧影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,又酸又胀,还有点荒谬。
原来他小心翼翼捂了十年的秘密,在对方那里,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“债务关系”。
敬酒轮到她那桌了。
4段祖华深吸一口气,端着酒杯和许丽云走过去。
“严薇薇,好久不见。”段祖华开口,声音有点紧。他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。
严薇薇站起来,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杯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,落落大方:“段祖华,许小姐,恭喜你们。新婚快乐,百年好合。”她看向许丽云,眼神很清澈,没有任何躲闪或复杂的东西。
“谢谢。”许丽云得体地微笑回应,举了举杯。
严薇薇喝了一口果汁,放下杯子。从包里又拿出一张卡片,递给段祖华。
是一张名片。白底黑字,设计简洁。有她的电话与邮箱。
“老同学,”她笑了笑,语气随意,“有空叙叙旧。”段祖华接过名片。硬质的卡片。他手指捏着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敬完这桌,继续往后走。段祖华的心更乱了。十年了,她怎么突然出现?高考完那个暑假,是他心里的一根刺。
高考他发挥不错,考上了省城一所还行的大学。他想找严薇薇表白。鼓了好久的勇气。
跑到她家那个旧家属院楼下。邻居告诉他:“薇薇啊?她爸前两天走了。她跟她妈回老家了,听说挺远的县城,具体哪不知道。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。他懵了。
打她家固定电话,停机。去学校问老师,老师叹息摇头,说她家情况不好,联系方式都换了。
他试着往她家地址寄过信,石沉大海。后来他也去了省城上大学,渐渐就断了念想。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。
名片上的公司,他听说过,业内顶尖。
她过得很好。
晚上闹洞房的人散了。新房里只剩下段祖华和许丽云。疲惫感涌上来,但脑子却异常清醒。
许丽云在卸妆。
段祖华坐在床边,看着手里那张名片和那个旧信封。他拿出手机,点开微信,搜索名片上的手机号。
一个头像跳出来。
他发送了好友请求。
几乎是立刻,通过了。
「祖华?」那边发来信息。
「是我。今天……谢谢你。」他手指有点僵。
「不客气。应该的。」严薇薇回复很快。
「那个信封……清单上的‘已还’?」他忍不住问。
对话框显示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,停了会儿。
「当年那些钱,帮了我和我妈大忙。真的很感谢。」严薇薇发过来。
「但你没必要‘还’……」段祖华打字。
「有必要。」严薇薇回得很快,很干脆,「段祖华,我不是傻子。你塞钱的手法,其实……挺笨的。」段祖华脸上有点热。
「作业本纸撕下来的小角,折痕都一样。你写‘加油’的‘加’字,右边那个‘口’总喜欢写成个小圈。还有,你每次塞完钱,隔几分钟就忍不住偷看我抽屉。」严薇薇一条条发过来。
段祖华哑口无言。原来自己破绽百出。
「我知道是你。很感激。学生没什么钱,只能用别的方式。辅导你功课,举手之劳。那些小东西,也不值钱。我心里记着账,就算是还了。这样我才能安心。」严薇薇解释。
段祖华看着屏幕,心里堵得慌:「那十年呢?怎么一点消息都没?」「我爸走后,家里很困难。我妈带着我回老家投奔亲戚。后来我考到外地,助学贷款加打工,挺忙的。毕业进了现在的公司,慢慢才站稳脚跟。」严薇薇回,「我找过你。问过几个老同学,说你去了省城上大学,后来老家也拆迁了,联系就彻底断了。直到上周,看到王玲朋友圈晒你婚礼请柬。」段祖华想起王玲,那个他托着转过钱的女同学。
「看到你结婚,挺好。」严薇薇又发来一句。
「那今天……为什么特意来?还那个信封?」段祖华问出最关键的。
那边沉默了更久一点。
「那份清单和钱,我留着,是提醒自己那三年怎么过来的,也提醒自己记得你的好。现在你结婚了,开始新生活。这些东西,该物归原主了。」严薇薇的文字很平静,「欠的‘债’早清了。我也该彻底放下了。去,是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好,说声谢谢,也道个别。没别的意思。打扰了的话,抱歉。」段祖华盯着屏幕上的字。“物归原主”。“债清了”。“彻底放下”。“道别”。
原来是这样。一场迟到十年的郑重结清与告别。无关旧情,只是了结。
他捏着手机,又看看床头柜上那个旧信封和名片。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敬意,感慨,一丝说不清的遗憾,还有对身边卸完妆走过来的许丽云的……愧疚。
许丽云穿着睡衣,头发散下来,看着镜子里的他:“累了吧?早点休息。”段祖华嗯了一声,把手机按灭。名片和信封,还摆在那儿。
他该怎么处理?
5婚假最后一天。段祖华和许丽云窝在家里收拾东西。婚礼收的礼金要记账,带回的喜糖烟酒要归置。
许丽云把那个牛皮纸信封从段祖华的西装内袋里拿出来,放在茶几上。她没说话,继续整理带回的糖果盒。
段祖华看见了,心里咯噔一下。
晚上,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。是个挺无聊的综艺。许丽云拿着遥控器,换了几个台,最后停在电影频道,放一部老片子。
她没看屏幕,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。眼睛看着前面,像是随意地开口。
“婚礼那天,”她顿了顿,“那个严小姐给你的旧信封……挺特别的。是……很重要的东西吧?”段祖华后背瞬间绷紧了。他知道,许丽云察觉了。她心思细。
他转过头看她。许丽云没看他,侧脸很平静,但拿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电视的光映在她脸上,明明灭灭。
段祖华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打架。一个说:瞒着。就说老同学还旧物,没什么。省得麻烦。另一个声音更大:瞒不住。那信封那清单,就是颗雷。现在不说,以后被翻出来,更说不清。对许丽云不公平。对严薇薇那份磊落,也不尊重。
许丽云终于转过头看他,眼神里有询问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段祖华吸了口气。他站起身,走到电视柜前,拉开抽屉。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。
他坐回沙发,把信封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。鼓鼓囊囊的。
“丽云,”他声音有点干,“是挺重要的。有件事,我得跟你说清楚。”许丽云坐直了身体,看着他,没说话。
段祖华拿起信封,从里面抽出那沓旧钱,又展开那张折叠的、发黄的清单。递到许丽云面前。
“这个严薇薇,是我高中同桌。高中三年,我……我暗恋她。”段祖华开口,心咚咚跳,但话一旦开始,反而顺了些,“她家里条件很差,父亲重病。我看她过得难,就……偷偷省下零花钱,或者找借口问我爸要钱,匿名塞给她。用各种法子,怕她发现,怕伤她自尊。”他指着清单:“我以为我藏得很好。结果她早就知道了。这就是她记的账,我每次塞的钱,时间、金额、方式。她一笔笔记下来。”许丽云的目光落在清单上,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和详细的记录,以及后面一个个的“已还”标记。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她是怎么‘还’的?”许丽云问,声音很轻。
“辅导我功课。”段祖华实话实说,“高中后两年我成绩上去不少,全靠她。还有……一些小事。我打球崴脚,她给我药;我考砸了,她偷偷写鼓励纸条……她觉得这样就算还了钱。她心里才过得去。”许丽云静静地听着。
“高考完,她爸去世,她跟她妈回了老家,断了联系。我也去了省城上大学。再没联系上。直到婚礼那天,她突然出现。”段祖华语速加快,想把一切倒干净,“她把信封给我,说是物归原主,欠的债清了。还给了我名片。”他把那张设计总监的名片也放到茶几上。
“她今天约你见面了吗?”许丽云看着名片,突然问。
段祖华摇头:“没有。婚礼后加了我微信,解释了清单和还钱的事,也说了为什么来。就是……做个了结。道个别。她说得很清楚。”段祖华看着许丽云的眼睛,加重语气:“丽云,我跟她没什么。高中那点心思,早过去了。我娶你,是认真的。现在,以后,都是。严薇薇这事,我觉得该告诉你。瞒着你,对你不公平,对她那份坦荡,也不尊重。”他说完了。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。电影里的人在说着台词。
许丽云沉默了很久。她拿起那张清单,手指轻轻抚过那些“已还”的字迹,又看了看那沓旧钱。眼神很复杂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抬起头,眼圈有点红。
“段祖华,”她声音有点哑,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们俩……在那个年纪,都挺不容易的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在组织语言。“她不想欠你,拼命用自己的方式还。你怕伤她自尊,偷偷摸摸地帮。”许丽云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柔和下来,带着点感慨。“你们俩……是在用各自那点笨办法,守着对方心里最怕被碰的地方。”她伸出手,握住了段祖华放在膝盖上的手。手心温热。
“谢谢你告诉我。”她握紧了些,看着他的眼睛,“这事,翻篇了。它不会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。但……”她拿起那张清单,又轻轻放下。“它让我知道了,以前的你,是什么样的人。”6一周后。周六下午。
市中心一家咖啡馆,人不多。靠窗的卡座,阳光斜斜照进来。
段祖华和许丽云先到。他有点紧张,看着窗外。
“来了。”许丽云轻声说。
段祖华转头。严薇薇推门进来。还是那身利落的气质,穿了件浅灰色羊绒衫,头发披着。
她目光扫过来,看到段祖华,也看到了他旁边的许丽云。她脚步顿了一下,随即神色如常地走过来。
“段祖华,许小姐。”严薇薇微笑打招呼,拉开椅子坐下。侍者过来,她点了杯美式。
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。
许丽云先开口,语气平和:“严小姐,你的事,祖华都跟我说了。”严薇薇看向她,眼神很坦诚:“许小姐,非常抱歉。婚礼上突然出现,又给了那个信封。给你添困扰了。我本意只是想……做个彻底的了结。没想影响你们。”“我理解。”许丽云点点头,端起自己的拿铁喝了一口,“说实话,刚知道的时候,心里有点乱。但听完祖华讲的那些事,再看看这张清单……”她指了指段祖华放在桌上的旧信封,“反而觉得,你们那时候,挺……珍贵的。”严薇薇有些意外地看着许丽云。
“他暗恋不敢说,用塞钱这种笨办法。你明明看穿了,怕伤他自尊,也怕欠人情,就用自己的法子还。”许丽云笑了笑,笑容很自然,“两个高中生,都倔,都想护着点什么。挺傻的,但也挺……”她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,“挺单纯的。”严薇薇听完,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。她也露出一丝很淡的、带着点无奈的笑:“是啊,是挺傻的。主要是他傻。塞钱塞得漏洞百出。”段祖华被点名,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。
“不过,”严薇薇看向段祖华,语气认真起来,“段祖华,当年那些钱,真的帮了大忙。好几次要交资料费或者给我爸买药,都是靠你塞来的钱顶上的。谢谢。”段祖华摆摆手:“都过去了。再说,你不也‘还’了吗?还让我成绩提高了不少。算起来,我赚了。”严薇薇笑了下,是真的笑了,眼角弯了弯。
“换我,可能也会那样。”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出口:“该我说抱歉。当年……是有点自以为是了。以为自己藏得好,其实可能让你觉得……不舒服?像是被监视?”严薇薇摇摇头:“没有。我知道你没恶意。就是……”她想了想,“有点傻。”三个人都轻轻笑了一下。气氛彻底松了下来。
“这东西,”严薇薇指了指桌上的旧信封,“清单原件我留着也没用了。钱你收着吧,本来也是你的。留个纪念也好,扔了也好。”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更小的信封,推给段祖华,“这是复印件。我留着做个念想,提醒自己那几年怎么过来的。”段祖华接过小信封,收好。
“许小姐,”严薇薇再次看向许丽云,态度很郑重,“今天见到你,很高兴。祖华有你照顾,很好。祝你们幸福。”许丽云大方地伸出手:“严小姐,谢谢你的祝福。也祝你前程似锦,一切顺利。”“好了。”严薇薇拿起包,站起身,“我还有份工作要赶。就不多坐了。你们慢慢聊。”她朝两人点点头,笑容很洒脱,“再见。”“再见。”段祖华和许丽云同时说。
严薇薇转身离开,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。
段祖华看着窗外,心里那块堵了十年的石头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挪开了。不是消失,是变得不再硌人。
许丽云端起咖啡杯,朝他示意了一下:“为你们的高中时光?”段祖华端起自己的杯子,和她轻轻碰了一下。“不,为了你。”7日子像拧紧的水龙头,滴滴答答,又流回了正轨。
上班,下班,柴米油盐。婚礼那场风波,像投入湖心的石子,涟漪慢慢散尽。段祖华把那沓旧钱、严薇薇的名片,连同那张写着“已还”的清单复印件,一起收进了书房带锁的抽屉里。
那张清单原件,严薇薇带走了。她说留个念想。段祖华知道,那是她自己的句号。
心里那块堵了十年的地方,松快了。
偶尔想起严薇薇,不再是那种带着遗憾和猜测的酸涩,更像翻看一张泛黄的老照片,画面清晰,情绪平和。
那个曾经卑微、紧张、偷偷塞钱的胖小子,和那个倔强、聪慧、用知识还债的瘦女孩,都留在了照片里。
现在的他,三十岁,有份稳定的工作,有个温婉的妻子,过着寻常日子。
那个延续善意的念头,却像颗种子,在松软的土壤里悄悄发了芽。
一天晚饭,电视里放着一个关于贫困地区学生求学的纪录片。画面里孩子渴望的眼睛,和记忆中严薇薇数着几张毛票的样子,重叠了一下。
段祖华放下筷子,看向许丽云:“丽云,上次说的事……资助个学生,你觉得怎么样?”许丽云正夹着菜,手顿在半空。她抬眼看他,眼神清澈:“好啊。你一直惦记着这事?”“嗯。”段祖华点点头,“就用……当年她‘还’回来的那笔钱,当启动资金。我们再加点,够一个高中生一两年的基础费用了。”“行。”许丽云答得干脆,给他碗里添了块排骨,“你找渠道,我跟你一起看资料。找个真正需要,也肯努力的孩子。”寻找资助对象的过程,比想象中繁琐。
他们联系了几个靠谱的公益平台,筛选信息,查看学生资料。照片、家庭情况、成绩单、老师评语……一份份文件翻过去,段祖华总忍不住想起高中时的严薇薇。那些相似的眼神,相似的困境。
最终,他们选定了一个叫李磊的男孩。家在邻省一个贫困县,父亲工伤丧失劳动力,母亲务农。李磊成绩优异,照片上瘦瘦高高,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韧劲,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影子。他所在的县一中,正好有和公益平台的长期合作项目。
签电子协议那天,阳光正好。段祖华坐在书房电脑前,仔细核对着资助金额和期限。许丽云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,放在桌角。
“填好了?”她问。
“嗯,就差寄语了。”段祖华指着屏幕上一个空白框。这是给受助学生的留言栏。
他握着鼠标,光标在框里一闪一闪。想写点什么?鼓励的话很多,又怕显得空泛。
他想起严薇薇当年夹在钱里的“加油”,想起她后来还回来的那份清单,想起她在咖啡馆说“欠的债清了”时的平静。
许丽云安静地站在一旁,没打扰。
段祖华手指敲击键盘,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去:「愿你无畏风雨」敲下回车,发送。
“写得挺好。”许丽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段祖华转过头。许丽云拿起一块苹果递给他,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行寄语上,又移到他脸上。
“你说,”段祖华咬了口苹果,清甜的汁水在嘴里弥漫开,“那个李磊,以后会不会也遇到一个……他想帮的人?就像……”他没说下去。
许丽云理解地点点头:“也许吧。每个人的人生路上,总会遇到愿意拉一把的人……”段祖华一愣,他没想到许丽云会这样理解。
严薇薇遇到的“拉一把的人”,包括了他,也包括了那个咬牙坚持、用知识换取尊严的自己。
“我们比他幸运点。”许丽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,忽然说。
“嗯?”段祖华没明白。
“至少,”许丽云转过头,对他浅浅一笑,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温柔,“我们在那个时候,不用去想怎么‘还’。”段祖华心头微微一震。是啊,他和许丽云的结合,没有严薇薇当年那种沉重的“债务感”。
他们的日子,是平顺的溪流,虽无惊涛骇浪,却也源远流长。这份“幸运”,是生活的底色。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,落在身上,很舒服。楼下小区的草坪上,有几个孩子在奔跑嬉闹,笑声隐约传来。
生活继续向前。
许丽云收拾了桌上的果盘,转身要出去。
段祖华站在窗边,看着妻子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。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。
他想起抽屉里的旧时光,想起咖啡馆里坦然的告别,想起电脑屏幕上那行寄给陌生少年的寄语。
青春里那些带着遗憾的、小心翼翼的、近乎笨拙的守护与偿还,终究在时光的流转里,沉淀成了一份理解。
它们没有消失,而是化作了心底一块温润的基石。在这块基石上,他和许丽云搭建着属于他们的,平凡却踏实的日子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、温暖的光斑。段祖华看着这片光,心里很静。
他拿起桌上许丽云放下的水果叉,叉起盘子里最后一块苹果,咬了下去。清甜依旧。
窗外,天很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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